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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仰光

  第一次来缅甸,在一家殖民时期修建的酒店下榻,里面有很多热带花卉,空气中飘荡着花卉和雪松的混合气息。
  颂西给的地址在唐人街,他们在酒店简单用完餐就立即前往。
  位于仰光市中心的唐人街,店铺林立,挂满了中文招牌和红色灯笼。
  进了其中的一间,袁如跟吕锦亮及保镖被留在一楼的咖啡厅,二楼是中式传统的茶楼,袁韦庭单独上楼谈事。
  尽头的一间茶室门口有人把守,进去无阻拦。室内十分安静,只有煮水声和瓷器的轻响。
  雕花屏风之后,一位衣着讲究的缅甸人气定神闲地在煮茶,这便是颂西牵线搭桥的清盛的人了。
  他身旁站着一位安静围观的女性,两边角落还有缄默的保镖。
  缅甸人见着他,指着手腕戴的金劳,热情地说:“到的早了,约的3点,现在还差5分钟。”
  袁韦庭礼貌地跟他握手,依他手势,坐在对面。没明白他第一句缅语,自然地看向旁边的女性。
  那女生见客人望着自己,也自然地用英语转述。话音刚落,缅甸人端茶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一个冰冷而严厉的眼风扫了过去。女生立刻垂下眼,抿紧嘴,不再自作主张。
  缅甸人很快换了嘴脸,嘴巴弯了弯:“欢迎来仰光,先不谈事,来品尝一下我煮的上好红茶。”说完,递出一个倒好的茶杯,身体微微向后靠,等着女生翻译。
  袁韦庭听完翻译,轻微颔首,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迎向他锁定在自己脸上的眼神,简洁道:“谢谢,茶不错。”
  缅甸人仿佛对中国文化有兴趣,遇见一位纯正中国人,滔滔不绝聊着三国和红楼,每次说到兴头就要不甘心地停下来等待翻译,等待途中拿起茶杯喝几口。
  袁韦庭耐心跟他表演了三次,第四次不等翻译,直接对女生说:“很扫兴,我是美国国籍,手底下有懂得多的中国人,下次带他来谈。我想在曼谷开赌场,请问,有什么规矩?”
  女生翻译给老板听,缅甸人笑脸渐渐减少,回道:“有钱不够,需要人脉,需要遵守我们的规矩。我们的规矩就是,你的场子,必须售卖我们提供的特色。”说完,猛地放下茶杯。
  室内安静了一瞬,女生不自觉放低了点声量,把特色直接翻译成毒品。
  袁韦庭面不改色:“利润怎么分?”
  缅甸人举起食指和中指:“你二我们八。”
  女生不易察觉地吞咽了一下,如实转述。
  楼下,吕锦亮给袁如点了个提拉米苏,自己悠悠闲闲喝美式。
  周围都是陌生的口音,这让两个人有了一层同胞的共识,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袁如寻思着怎么称呼这个人,按理来说也应该喊叔叔,可被袁韦庭听见了指不定给她甩脸色。
  没想出好办法只能被动回答问题,落得一个他的评价——内向。
  她不以为然,目光看向窗外,老建筑与杂乱的电线让人产生熟悉感,更远处金色的佛塔尖顶跳入视野,异乡异客油然而生。
  这时,咖啡厅的门无声推开。
  推门的人停在门外,走进来一位身量高挑的女人,她有一头乌黑直顺的头发、漂亮顺眼的脸,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向楼梯。
  跟着进来的是老熟人保罗,袁如眼睛一亮,急忙放下叉子,手已经抬高一半。
  保罗早就扫向她,轻微摇头,眼神表示拒绝。
  前方的女人敏锐发觉,转头看向袁如,打量了眼她周围警觉状态下的保镖,他们不经意间调整了站位。
  “你好。”袁如立即变换思路,对那女人试探性说了句中文。
  那女人没理她,回头看了眼保罗,上楼的途中又看了眼她。
  吕锦亮说:“认识哪一个?”
  “保罗啊,二叔叔赌场的人。”
  吕锦亮说:“我说怎么看着眼熟。”
  袁如问:“那女生看起来是中国人吧?”
  “以后别乱打招呼,这里不是我们的地盘。”吕锦亮对她说。
  袁如默不作声,抬头看向二楼,直觉他们是去找袁韦庭的。
  登上二楼,女人朝保罗一笑:“你手机里的那女孩。”
  保罗心中怒气上涌,面上却不显,冷静点点头。
  他的手机被女人没收了。
  昨晚准备好的迎战志气被完全碾碎。这女人手划着平板,漫不经心地念出了他的生平,包括他的实际老板是袁韦庭,这几天打拳的目的全都给说了出来。
  被人看透一切是一件很糟糕的事。
  念完以后,她站了起来伸出手,要跟他握手。
  “想谈生意,可以。你老板呢?”
  之后,他就跟着女人来到仰光。
  她朝尽头茶室门口的人做噤声手势,那两人手掌合十作礼,默默打开门欢迎。
  进去后,她将爱马仕包包扔向沙发,疲惫地坐下,自言自语道:“好累啊,想回家。”
  保罗发现这女人老爱自言自语,说的是缅语也听不懂。眼神扫向屏风后走出来的几人,走近袁韦庭,快速低声说:“我暴露了。”
  那缅甸人弯着腰快步走向沙发,用缅语说:“二小姐,来我这间小店有什么事让我做呢?”态度极其低微谄媚。
  女人不理他,环顾完四周的奢华,用英语问保罗:“怎么了?”
  缅甸人看袁韦庭跟保罗相识,而保罗又是跟着二小姐进来的,膝盖不自觉发抖。
  保罗已经从袁韦庭那里了解了事情,平静地回了话。
  女人看向缅甸人,后者扑通一声下跪。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规矩。”
  饶命的模样在这间茶室里变得可笑。
  女人甚至没提高音量:“清理掉。”
  她这才第一次正式看向袁韦庭,言简意赅:“跟我走?”
  袁韦庭同意了。保罗说自己暴露了,可实际上还是认识了清盛上层有话语权的人,这显得颂西·春拉婉吃相愈发难看了,给他介绍的中间人只是一个假大空的小人物。
  他不介意早日看到颂西下台的丑闻。
  一行人聚到一楼,袁韦庭招呼着袁如他们。
  女人深深看了眼袁如,显得很有兴趣。袁韦庭稍作解释:“侄女。”
  “当然可以带上她,四个人还是坐得下。”
  袁如听懂了女人的英语,莫名升起紧张感,手掌被男人紧紧握住,情绪渐渐回落。
  保罗插嘴问其他人能否在村寨暂住。
  女人想了想,应允了。带着保罗、袁韦庭和袁如乘坐直升飞机回老巢掸邦。
  从舷窗看下去,地貌从仰光的城市脉络,迅速变为稻田密林,最后是一大片被植被覆盖的丘陵。
  在某些山谷间,能看到一片片显眼的紫红色花朵。
  女大佬全程闭目养神。保罗则保持警戒姿态。
  袁如悄悄握住袁韦庭的手,无声询问花田种的什么。
  袁韦庭做着口型:“罂粟。”
  袁如看懂后,再看向下方,被那片无声而庞大的罂粟田所震撼。她在警示教育片中讲述的原料之一就在这块吃人的土地上茂密地生长着,瞬间给这趟旅途笼罩了一层黑膜。
  袁韦庭观察她的神情,反手握住,用力一捏,传递自己给予的安全感。
  仰光半日行结束了。
  吕锦亮回酒店拿行李,安排一行人飞往掸邦地带。
  他觉得自己这会儿有点像他们团队的一员了,那些保镖愿意听他的话,仿佛当他是吕瑞季一般。
  季子要赶回团队之中,几经周折,在昆明过了个夜,坐凌晨的飞机到仰光转机去掸邦。
  下了飞机,吕锦亮来接的他。
  一见面,嘴巴说个不停。
  “哎哟,非得巴巴地送人家回去,不然也不至于这么折腾。你不在的时候我就是吕助理,有样学样,全学的你。走吧,这儿离那破村子还有几十公里呢,咱换着开啊!”
  季子累得揉揉眼镜下的鼻梁,没有精力搭理。
  失恋让这趟遥远的旅途双倍难受,实在静不下心,他在飞机上手写了好几封信,想到什么写什么,洋洋洒洒通过纸笔发泄出去,下了飞机撕得细碎留在垃圾桶。
  吕锦亮见他疲态,好心道:“算了,我来开。来接你都没听到个谢谢。”
  季子在副驾驶先坐下,等他也上了车,说:“谢谢。庭哥他们呢?你没跟他们一起吗?”
  还是如愿听到了谢谢,吕锦亮当他道谢的不是提行李而是来接机。
  听闻他后面的话,眉头紧锁:“被那女人带走了,相当于失联了,只让我带着其他人在村子里等。”
  发现他靠谱了一回,季子又问:“那儿怎么样?”
  吕锦亮从后视镜里瞧自己的发型没有凌乱,道出自己对这里的了解。
  “缅甸这儿全是地方武装势力的军队。进出村子都要手续,只让我一个人出来。等会上山你就能看到大片祖传下来的罂粟花,还挺壮观。我们进的是个毒窝大厂,真不知道袁总怎么本事那么大,敢来这龙潭虎穴。”
  清盛集团是对外形成的看起来正规的组织,它的内部核心实际上是掸邦村寨的几个土司掌握的毒品源头工厂。
  权势滔天,几乎渗透了所有来钱最快的行当。没有人脉,吃不了这碗饭。
  夜里下过雨,上山的土路湿滑,吕锦亮谨慎地驾驶着四轮越野车,生怕稍不留神滑沟里。
  山风湿冷,留意到旁边的窗户大大敞开,他为睡觉的人关了窗。
  不自觉弯了弯嘴巴,为自己的细心感到窃喜。
  车子在寨子门口停下,一名穿着军装、手持长枪的人走上前,比对着资料里的人脸。吕锦亮把季子摇醒,转头对人面露笑脸。核对成功后放行。
  吕锦亮见他打量周围,一边绕过泥坑,一边提道:“袁总他们应该在山上更深的地方,我听人提山上有双生子的别墅,是这里的主人,掌管这里的一切。我见到的那女人应该就是二小姐——纳迎初,这里都这样喊。”
  季子脑子转得很快,顿了一下,惊疑:“不是缅甸名?双生子是华裔?”
  吕锦亮赞赏一笑:“听出来了?万一是山那边过来的同胞呢?”
  山那边是中国云南。可以合理怀疑,他们跟双生子打交道不需要翻译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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