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她翻了个身，找到床头充电线，刚充上电就收到新的消息提醒。
“……”
“抱歉，点错了。”
两句话，还是刚才的老粉，语气比几年前生疏很多。
池岛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凌晨五点，她放下手机没有回复，心里想到哪怕是一直支持她的老粉，时间长了也会忘记她的吧。
任何事物大概都是如此，哪怕当时再深刻，经过时间的冲刷，最终什么都会剩不下。
*
池岛醒过来时，已经到了下午三点。
没那么难受了，就是刚退烧，还有点虚。
她坐起身，拿过手机，发现吴姨打了十几个未接电话。
池岛给吴姨回拨过去，等待音没响几声，对面就接了起来。
“吴姨，怎么了？”池岛问道，声音有些沙哑。
“喂，喂，小池啊，你可算接上电话了，你周兰姨病情突然恶化了呀，医生问要不要手术……”吴姨焦急道。
“吴姨，您先别急，慢慢说。”池岛站起来，尽量稳住吴姨的情绪。
“钱，给我钱动手术，这是你和你妈……你和你妈欠我的！”周兰夺过手机，语气虽然虚弱很多，但还是跟三年前一样透着从不讲道理的蛮横。
“哎呀，您就先躺好吧，医生不是说了不要乱动了吗？”吴姨的声音从声筒中传来。
“哼，你把遗产要回去了，要回去了又能怎样，最终，还不是要花在我身上……”她继续道，像是势必要出口恶气。
“趁早，趁早把那套房子卖掉……”周兰咄咄逼人道。
“您闹够了没有。”池岛语气冷静道，手指却用力攥紧。
遗产，房子，池岛知道，这些是周兰一直算计的东西。
池望和周茉留下的遗产在池岛成年前就已经被周兰花了大半，要不是卖房手续难办，这套母亲留给自己的唯一房子也留不到现在。
“哎呦，我可怜的早死的妹妹哟，留下个冷心冷肺的女儿，宁愿见死不救，也不愿意把房子卖掉救人呦……”
又来了，这些话翻来覆去毫无新意，不是威胁恐吓她，就是演戏哭诉的方式使用颠倒黑白的能力。
“您要是真的想活下去，就该省省力气。”池岛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没过多久，吴姨把医生交代的具体情况，和手术需要的准备的费用发了过来。
池岛看完，点开了吴姨最后发来的语音条。
“小池，你周兰姨不是那个意思，本来这段时间化疗效果还可以，但是谁想到突然就恶化了，她也是太疼了乱说话，饭也吃不了几口，太着急了才这样，你别跟她一个病人置气。”
别跟周兰置气，所有人都这样劝她。
14岁时，周茉决定抛下池岛时说：“周兰脾气不太好，到时候你们生活在一起，别跟她置气。”
那时的池岛还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让她和一个不熟悉的阿姨住在一起。
14岁后，周兰拿着她的遗产，又是开店，又是四处投资。最后店倒了，投资赔了，钱一分没花到池岛身上，还是邻居看不下去叫居委会来解决的这件事。
那时的居委会大妈对池岛说：“别生你周兰阿姨的气，毕竟你们是一家人。”
池岛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邻居阿姨的眼神，就知道了，邻居阿姨虽然没说出来，但显然也是这样想的。
所有人都说，你忍一忍，你长大就好了，毕竟是周兰在养育你。
好，她可以忍，她可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可以降低生活标准只要保持温饱就可以。
可是凭什么呢？
可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她年纪小好欺负吗？是因为她不够蛮横吗？是因为她活该吗？
手机从手中滑落，“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池岛想要去捡，却发现眼眶里的泪水模糊掉了视线。
她茫然地用手去擦，却发现双手还在颤抖，手心中全是刚刚打电话时指甲攥出的痕迹……
*
十分钟后，池岛冷静地坐在椅子上，思绪有些抽离，整个人木木的，像是没什么情绪。
手术还要再凑几万块钱，似乎也没她想象中那么棘手，只不过她现在没工作没存款，所以没什么底气。
借钱是不能再借了，周兰的病就像是个无底洞，借谁的钱到最后都还不清。
至于卖掉房子，池岛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这房子对她来说并不只是一套房产，更是她和去世父母唯一的连接，她就像是个守财奴，死死守在这里。
最难的时候都过去了，能硬撑就继续硬撑着，她会赚到钱给周兰治病的，她会的。至于未来，等走到未来再说吧，她现在想不了那么多。
想清楚后，她打开招聘软件，主动降低薪资要求，并标明她急需用钱，需要预支工资。
降薪后，果然有几家公司看中了她曾在轻享的工作经历，主动抛来橄榄枝。
但当听到要预支薪水时，毫无例外，这几家互联网公司都拒绝了。
没关系，肯定还有些互联网小厂或者外包公司能满足她的需求，只需要等就好了。
池岛麻木地看着窗外千家万户闪烁的灯光，觉着被辞退后找工作这件事，真是一步步逼着自己降低要求。
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陌生号码。
“喂，您好？”池岛接过，声音依旧有些沙哑。
“恭喜你啊……”一道男声响起，语气吊儿郎当。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是值得恭喜她的，除了诈骗电话，池岛没等听完，就冷漠地挂断电话。
没过几秒，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喂，你怎么不听人说完呢，你面试过了……”
池岛看了看号码，还是刚才那个。
她皱了皱眉，再次挂断电话。果然是个骗子，还是个窃取了招聘软件信息的骗子。
手机铃声再次锲而不舍地响起，池岛有些烦了，在拉黑和晾着不管之间，选择了后者，她想一个人呆会。
“叮咚”
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池岛点开瞥了一眼。
【恭喜您，通过了星海传媒的面试……】
还挺像那么回事，不过，星海传媒是哪家公司，怎么这么眼熟？
奥，想起来了，陆知屿的公司，这频繁的电话短信什么意思？是面试的时候还没耍够自己？
多大怨多大仇，不就是分了个手，池岛把手机丢到床上，继续看着窗外不断闪烁亮起的夜景。
手机铃声再次恼人的响起，池岛捂住耳朵，从椅子上跳下来。
怎么又是这个号码！池岛光着脚在卧室地板上走来走去，别说是陆知屿了，就算是陆知，陆屿，或者是陆屿知，她都不想再见面了。
她看起来脾气很好很老实吗？上当一次两次还不够，还要接二连三的上当。
她虽然抗压能力是强了些，可也是有自尊心的。上次陆知屿不是说她爱财吗？不是说只有钱才能引起她的注意吗？
手机铃声继续响着，池岛却停下脚步。行吧，她确实爱财，也确实缺钱。
星海传媒薪资确实高，比她离职轻享后能接触到的互联网公司都高，她都这样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没什么好怕再次被骗的了。
手机铃声即将挂断的最后几秒，池岛拿过床上的手机，按下接听键。
“哎，我去，你终于接电话了，你面试通过了，跟你说句完整的话可真不容易，你不知道我……”对面的男声说个不停，仿佛能从盘古开天地说到万事万物休寂。
“给我5万，否则免谈。”
池岛打断对面施法，直白道，仿佛她才是那个戏耍别人的“诈骗贩”。
第7章 避之不及p
◎抽离情绪◎
“啊？”
对面果然停止输出，半天才蹦出来一个字，池岛都能想象到对面茫然无措的样子。
“出了点事，我需要用钱。”池岛简略回答道。
她之前给过吴姨5万，其实再加2万手术费就差不多凑够了，但她因为之前的事心生隔阂，没对前任真把她招进公司里这件事抱什么期待。
对面再次沉默，池岛呼吸也跟着放慢，莫名觉着喉咙有些堵。
“所以，这钱是我，还是……”对面声音拉远了些，底气略显不足。
“不行就算了，我再找找其他公司，谢谢。”
池岛虽然觉着对面说话有点奇怪，但没深想。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吧，池岛下定决心后，说出了早在心里酝酿好的台词。
早该这样的，把对面当作一个普通的陌生公司，她就是来找工作的，能过就上班，不能过就继续找其他家，没什么多余的复杂情绪，这样最好。
“咚咚”
手机中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动，像是有什么重物掉落在了地板上。
池岛打算挂电话的手指变得僵硬，停了下来。
“咳咳，书怎么突然自己掉下去了，咳咳咳，你先别着急，我们公司的企业文化就是以员工的需求为主，下周一入职可以吗？你银行卡号多少，我现在就给你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