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是因为生病吗?不对,比这更严峻的情景,景枢都经历过,都淡然自若地撑了下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
赫亚诺斯内心七上八下,好似架了个猴山。
嗡。
他赶忙低头查看手环,是景枢的回信。
【没大碍,有点犯困,先睡了。】
【记得吃晚饭。有事就找赛巴斯先生】
赫亚诺斯回了个晚安,对方没有回应,猜想可能已经睡着。
他重新读了回信几遍,逐渐放心下来,继续吃饭。
主卧。
景枢息屏智能手环,抬手贴上额头,那儿微微传出热意。
屋里没开灯,窗帘也拉得严实,整个屋子陷入沉默的黑暗。
过了一会儿,景枢缓缓放下手,另手搭上来,停在晚间赫亚诺斯触碰过的地方。
烫的。
原来刚才的热意来自于它,抑或者说,是赫亚诺斯?
对方指尖传递出的热度仍遗留少许,连同那几句关切的话语一起,像傍晚天幕前的飞鸟一般,在他脑海里盘旋。
这种感觉果然很奇怪。
景枢这样想着,默默翻了个身,整个人蜷缩起来,双手成拳交叉叠在身前,入梦之时眉头又无意识地皱起。
*
赫亚诺斯主动揽下陪雪豆一起玩睡前游戏的任务,坐在客厅地毯上甩逗猫棒。
每次赫亚诺斯都觉得雪豆喜好有点古怪,明明家里有那么多玩具,偏偏只对逗猫棒。
不过,专一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又摇摇逗猫棒,看雪豆来了个完美的后空翻。
“厉害!”
赫亚诺斯忍不住鼓掌,带动逗猫棒的铃铛直响,结果雪豆听到动静又往他那儿冲。
而后,一人一猫不约而同倒抽一口凉气。
雪豆钻进了他的怀里,虽然只停留瞬间,继而跑得飞快。
已经跑得老远的雪豆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看赫亚诺斯,对方神色依旧复杂,再看了好一会儿,它慢慢靠近,抬起前爪碰了下他的手。
赫亚诺斯:“???”
他尝试伸出手,点了下那只毛茸茸的小粉爪,雪豆既没哈气,也没有跑开,仍旧虚虚地搭起前爪。
困惑之余,赫亚诺斯鼓起劲头,又碰了一下它的爪子,紧接着,他尝试凑近,将额头贴上它的。
相触的那一刻,雪豆浑身一颤,再度飞似的跑开。
好眼熟的反应。
赫亚诺斯恍然忆起,景枢早前似乎也表现出类似的动作,那时他从自己这儿抽回了手。
是被讨厌了吗?
他甩甩头,雪豆也许是的,但景枢不是。
他了解他。
景枢厌恶某个人的举动万年不变,自己不会成为那个例外。
景枢的人生从来都不可能出现例外。
赫亚诺斯抬手轻拍额头几下,转头看窗外不见减弱的雨势,叹出一口气,起身回屋。
与其胡思乱想,不如早点休息,希望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赫亚诺斯又拍拍脸颊,暗暗想道。
*
午夜时分,雨还在下,相较之前倒是小了些,于是周围的声音更加清晰。
赫亚诺斯本就浅眠,他都快忘记这是什么时候染上的毛病,一旦遇上雨夜,这毛病就更强烈。
虽说房间里用的是超隔音玻璃,几乎听不见外头的动静,但他心里依然会持续不断地响起落雨声。
滴答,滴答,滴答……
而现在,除雨声外,似乎还掺杂着其他的声音。
赫亚诺斯闭着眼,仔细探听,越听越觉着耳熟,好像是赛巴斯先生的声音。
他在喊先生。
结论一出,赫亚诺斯即刻睁眼,打开床头灯,那暖黄色的光芒霎时映照整个房间。
他匆匆穿好拖鞋,开门出去。
“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出声的刹那,赛巴斯先生也已经强行打开景枢的房门,一股半浓不淡的茉莉香扑面而来。
赛巴斯先生感知不到信息素,只顾自快步进屋,而被香气笼罩的赫亚诺斯瞳孔顿时放大,闪电般奔进房,跌跌撞撞地停在景枢床边。
“先生发烧了。”
他听到赛巴斯先生这样回复。
第二十二章
“发烧?”
赛巴斯先生眼里亮着光,光线从头到脚扫视着景枢。
此时此刻,赫亚诺斯才有种对方是机器人的实感。
“由压力和思虑过度引起的发热。”
赫亚诺斯顿住,“不是中暑?”
“先生体质很好,这点暑气对他来说造不成任何影响。”
“同样的事,以前发生过吗?”
光线收束,赛巴斯先生陷入沉默,数段数据从他眼前掠过。
“是的,发生过,次数不多。”
说着,赛巴斯先生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枚椭圆形小药片,伸手就要喂景枢。
赫亚诺斯先他一步,小心把景枢扶起,看着景枢把药服下去。
“这是特效药,吃下去之后很快就会好的。”赛巴斯先生说,“谢谢艾勒里先生的关心,但剩下的事请交给我,您该回去休息了。”
赫亚诺斯的目光还落在景枢身上,“不急,等他的烧退了我再走。”
他忽然想起赛巴斯先生之前说过的话,问道:“你说他以前有过相同的经历,是在什么时候?”
“基于命令,我无法告知。”
“连年纪和日期都不行?”
“很抱歉,艾勒里先生,我不能违背主人的指令。”
算了,没必要为难一个机器人。赫亚诺斯心想。
“那这次也不能说?”
赛巴斯先生还是保持那副优雅模样,朝他鞠了一躬,“是的,艾勒里先生。”
两分钟后,他又道:“先生的烧已经退了。”
“这么快?”
他大概估计一下,从自己进屋到景枢吃药,前后好像才过去几分钟。
“这毕竟是特效药,艾勒里先生。”
“会伤身吗?病好得太快,有的时候也不见得是好事,尤其是靠化学药物迅速见效。”
“这是按照先生的体质特别定制的药,不会出现副作用。”
“那就好。”
赛巴斯先生道:“既然先生的烧已经退了,您大可以安心回去休息,这里由我看护就行。”
“我能再待一会儿吗?还是不太放心。”
“好的,艾勒里先生。”
赫亚诺斯又道:“我想单独守着他,您大可以为我做一次彻底的检查,来确保景枢的安全。”
“好的。”
半分钟后。
“经检测,艾勒里先生对先生并不存在任何恶意,可以留下。我会在门外待机,您有需求时直接唤我的名字即可。”
“多谢。”
赛巴斯先生迈着有力的步伐离开。
赫亚诺斯目送他关好房门,眼神重新落回床上。
昏暗的床头灯半明半暗地映出景枢的脸,那白皙光洁的额头上布着一层细汗,显然是特效药起了作用。
赫亚诺斯四下寻找一番,找来一小盒纸巾,帮景枢擦汗。过去他生病时,修女们也是这样照顾过他。
空气里的茉莉花香依旧氤氲,相较之前似乎淡了一些,可景枢的眉头还是拧着,丝毫不见治疗成功后的舒然。
压力与思虑。
赫亚诺斯耳边再度响起赛巴斯先生提过的病因,于是,连他也开始皱眉。
“唔……”
床上一声痛吟拉回他的思绪,他忙看向景枢,眼里漫溢焦急和关心。
又是这样的眼神。逐渐清醒的景枢心想。
随后,他意识到什么,轻咳两声,拉紧身上的被子。
“你怎么在这里?”
“赛巴斯先生说你发烧了,我不放心就来看看。”
“赛叔呢?”
“他在门外。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景枢声音微微沙哑,“多谢你的关心,没什么大碍。太晚了,你快点回去睡觉吧,这里交给赛叔就可以。”
“是因为我吗?”
景枢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什么?”
“赛叔提了原因,我的借住是不是对你造成太多困扰?没关系,你只管回答,我脸皮厚,随便说。”
“所谓的脸皮厚、心大,不是一个人该承受过度指责和伤害的理由。”
赫亚诺斯望着他。
“请你不要自责,我只是犯了老毛病。仅此而已。”
“你从没跟我说过。”
景枢微微一笑,以往常的客气口吻回道:“这件事在我的控制范围之内,所以没必要去劳烦你。再说了,告诉你,你有办法医治么?”
“现在没有,但或许有我能帮的忙。”
景枢还想婉拒,一阵尖锐的头痛倏地蔓延,令他不得不停住话头。
“景枢?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