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的这句话,时子骞仿佛如释重负,竟然笑了一下。
  展新月被他突如起来的笑晃了一下,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走出很远。
  她这才忽然意识到,晚课都还没上,怎么就明天见了?
  短暂疑惑后,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教室里的人已经快走空了,剩下的人也都在收拾着东西。
  已经是周五,放假了。
  谢宛之还埋着头在底柜里翻东西,片刻后远远地喊了她一声,“新月我先走了哦,今天我爸要来接我”,就也风风火火地出了教室。
  展新月揉了揉眉心,强迫自己打起点精神来。
  今天因为许慎她情绪波动太大,原本的学习进度被扰乱了太多,她不能不再一次提醒自己:马上要月考了,现在不是为别的事分神的时候,一切都等过了这一关再说。
  她开始收拾准备带回家看的资料,周末两天时间很珍贵,要好好利用起来。
  整理的间隙,她想起时子骞走时打的那声招呼,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他大概是随口说岔了,不是明天见,应该是后天见。
  学校的惯例是每周的周天是社团活动日,可惜几个实验班都被强制要求上奥数奥英课,这一天是必须返校的。
  她从已经收拾好的习题集抽出来几本放回底柜,将剩下的塞进书包,也拎起书包出了教室。
  第12章
  靠近市中心的一片高档住宅区,闹中取静,贵得很张扬。中间有一片极大的人工湖,引的活水,湖波荡漾,湖面上有荷花习习开放。
  湖边,一栋独栋别墅凭湖而建,占据了整个住宅区最好的位置。
  时子骞垂着眼,神情冷淡地站在别墅的前花园门外,半晌才抬手摁了门铃。
  门很快解了锁,他还没走进去,已经有人迎了出来。那是个头发半白的女人,长得慈眉善目,系着围裙,见了他,高兴道:“子骞回来啦!”
  时子骞面色软和了些,“嗯”了一声。
  “快把书包给我,饭早都好了,只等你了。”女人热情地伸手去要去接他的书包,时子骞轻轻一挡,“我自己拿就行,陈姨。”
  陈姨也不再强求,跟在他身后絮叨着:“天气这么热,怎么不让小李去接你呢?”
  时子骞不答,只笑了笑。
  进了屋,穿过玄关,远远传来一道年轻的女声:“子骞回来了呀,快来吃饭。”
  时子骞看了眼餐桌方向,餐桌边已围了几个人。除了他,家里几个人都已在餐桌旁边吃着饭了。
  桌上,祝青单手撑着下巴,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今天你要回来,陈姨非得亲自做饭,还专门给你蒸了鱼,说是你爱吃呢。”她长得极美,眉目如勾画而成,一头乌黑亮泽的卷发垂在胸前,简单地戴了珍珠耳饰,和她的气质相得益彰,举手投足间显露出一股难言的贵气。
  时越生坐在她旁边的主座上,此时只扫了他一眼,仍慢条斯理地吃着饭。
  “我们没等你。”祝青笑眼温婉,“你这放学放的也太晚了,弟弟妹妹们经不得饿,我们就先吃着了。”
  她身侧,两个两三岁的小孩子正捏着勺子专注地玩着碗里的食物,搅得身上都沾了不少。祝青一边说着,温柔地低下头给他们擦嘴。这是一对龙凤胎,男孩叫时遥,女孩叫时乔,长得七八分相似。
  桌上还有个十二三岁的少女,名叫时其悦,留着堪堪齐肩头的短发,这会背对着这边,低着头顾自吃饭,头也没抬。
  一桌子五口人,也就只有祝青朝他打了声招呼。
  时子骞放下书包,去洗手台洗手。
  陈姨拿起他的书包,说了声“我给你拿回房间去”,快步上楼去了。
  他终于坐下,一家人已经吃了一会,桌上的菜不大完整了,他没说什么,只朝一盘没怎么动过碟子里夹了几根的芦笋。
  时越生瞥他一眼,开了口:“跟你说了多少次,自己带钥匙,怎么次次回来还得别人给你开门。”
  时子骞眼皮也没抬,淡声道:“懒的。”
  “懒的?带把钥匙能费多大劲?”时越生声音提高了几分。他讲话时语气虽不严厉,但一开口就带着上位者居高临下的威严。
  一旁的正自己玩着的时遥被他吓了一跳,嘴巴一瘪就要哭。
  “不带就不带呗,反正家里常年都有陈姨她们在,又不是进不了门。”祝青连忙拍拍时遥的头安抚他,打着圆场,“孩子多久没回来了,怎么刚一回来就发火呢。”
  时越生不理她,仍然盯着时子骞,“这是你自己的家!”
  时子骞不应,端着碗细嚼慢咽,平静如常。
  时越生见他这幅样子更是来气,瞪着眼盯着他,胸口不住地起伏。
  餐桌上剑拔弩张,时其悦跟时子骞如出一辙的眼皮也懒得掀起,把眼前的一切都当空气,继续夹自顾自地夹着菜,嘴里嘟囔着:“陈姨是不是最近盐买多了,这鱼怎么这么咸。”
  “是咸了点。”祝青却听见了,接道,“陈姨是年纪大了点,都说人一上年纪,做饭放调料就开始没轻重,这话是真没说错。要我说,陈姨年纪也大了,怎么好成天让她忙前忙后的,也是时间该回去安度晚年……”
  时子骞终于舍得抬眼,目光不善地瞥了她一眼:“她来家里的时间可比你早。”
  祝青神色丝毫不变,从容道:“我也是好心,想着她这些年辛苦,也该歇歇了,又不是为了赶她。”
  “行了。”时越生的注意力从时子骞稍稍移开,“她在家里十几年了,也没个孩子,以后肯定要在咱们这养老的。这些话以后别再提了,家里再多找几个人来帮着就是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陈姨下楼梯的声音,大家便都不再说话,低头吃饭。六个人的餐桌,除了小男孩吃饭时“吧唧吧唧”的声音,没人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陈姨从楼上下来,又来桌前给大家布菜。
  “今天的菜怎么样?”陈姨笑着问,“子骞好久没吃我做的饭了,是不是都吃不惯了?”
  “挺好的。”时子骞说道,“别忙了陈姨,你也坐下吃吧。”
  “你不用管我,我在厨房留的有菜。”陈姨连忙拒绝,利落地把时遥面前的桌子擦干净,又给大家挨个盛了汤,才走开了。
  时遥仍然在用勺子戳着碗里的饭菜玩,半天也没见吃进去一口,祝青便好脾气地端起他的小碗,准备亲自喂他,“啊,遥遥张嘴。”
  时遥瘪着嘴拒绝,摇着脑袋躲避着勺子,一下子把一勺鱼肉泥撞翻在地。
  “瞅你把他惯成什么样子了,咱们家这几个孩子,哪个这么大的时候还得追着喂饭?”时越生不耐。
  “就是呀。”时乔歪着头附和,她扎着两个小辫子,像精雕细琢的瓷娃娃,“妈妈,乔乔都会自己用筷子了,为什么弟弟还要你喂呀?”
  祝青嗔怪地瞥了时越生一眼,不答反问:“你又凶什么?非得弄的孩子们都怕你才行是不是?”又摸摸时乔的脸,温柔道:“因为乔乔很乖,自己就能做得很好。弟弟太淘气了,不肯好好吃饭,妈妈才要喂他呀。”
  时越生依旧不满:“淘气还不都是你惯的。”
  祝青说:“男生哪有不淘气的?他要是一天木头似的,你才真该发愁了。”
  时子骞神色淡淡地听着,慢慢喝完了汤,刚要放下勺子,时其悦已经先一步大喇喇地将碗一推,“我吃饱了,先回屋了。”
  “回屋干什么去。”时越生的眉毛又皱起来,“难得一家人都在,就在客厅待着。”
  时其悦撇了撇嘴,恹恹走到沙发前歪坐下,捞起遥控器摁开电视,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神经。”
  时越生看了眼她那没精打采的样子,眉头锁得更紧,却强忍着没有发火,而是将目光转向了时子骞,“对了,下个周末家居城开业,你把时间空出来,过来跟着我。”
  他说的是集团今年一个重要的项目,是按照国际尖端卖场标准打造的家居购物中心,集聚了一大批国际国内的顶端品牌,时越生对此很重视。
  “没空。”时子骞一丝迟疑也没,立刻拒绝。
  “怎么就没空了?周末还能没空?”时越生提高了声音。
  “学校有事。”时子骞平静道。
  “好,有事是吧。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你们老师给你请假,我看他给不给我这个面子。”说着,时越生立刻开始翻手机通讯录。
  “哎呀,这是干什么,你这脾气也太大了。”祝青连忙拦他,手覆在手机上,“有话跟孩子好好说,说这些气话干什么。”
  “是我脾气大吗?这屋里就没一个不给我添堵的!”
  祝青伸手拍着时越生的背,给他顺气,“难得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和和气气的多好,没说几句就非要吵。”
  时越生深深吸了两口气,脸色半天才平缓了些。
  她顺势把手机接过来,“我还不知道你呀,就是吓唬吓唬孩子。你能存的有老师的电话吗?我看你连子骞在哪个班都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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