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随着轻微的电流声,空中的无人机晃了晃,像只断了线的风筝般歪歪扭扭飞向远处。
安保放下枪,转身冲虞念嘿嘿一笑,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后脑勺:“好了,虞老师,杀一儆百。可以录了”
虞念点点头,开始压腿,腰肢折出柔软的弧度,像被风拂动的柳条,指尖几乎能触到地上的唢呐。
沙发上的周兴野却瘫成一摊,眼下两团青黑泛着疲惫,偏生那双眼睛亮得惊人,一动不动地黏在她舒展的背影上,活像被狐狸精勾了魂的书生,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导演组不停刷新虞念直播间疯涨的人数,在对讲机里低声道:“送任务卡。”
一张卡片从镜头外递进来时,虞念刚起身,猝不及防撞进七八台摄像机的镜头里。她迟疑着眨了眨眼,手还没伸出去,沙发上的人已经长腿一迈,几步跨到她身前。
指尖擦过她手背的瞬间,卡片已被抽走。他撕信封的动作熟稔得像练过千百遍,念任务时眼风却扫着她,声音懒懒散散:“二公七天倒计时,周兴野需向非遗传承人虞念学一门技艺,用于共创。”
“你想学什么?”虞念抬眸望他,脑袋轻轻歪着,发绳滑落半截,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眼神清澈得像含着水。
周兴野目光从她弯成月牙的眼睛滑到微张的唇,心尖莫名一痒,随口扯了个名字:“湘南大鼓。”
“不行。”虞念立刻摇头,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认真,“时间太短,你学不会。”她捡起地上的唢呐举起,金色的喇叭口在阳光下泛着暖光,“学这个,就练早上那段过门。”
周兴野的视线从她唇上挪开,落在唢呐上时故意皱了眉,满脸嫌弃:“这波斯来的‘土喇叭’,凭什么算非遗?”
“在华夏吹了千年,早融进骨血里了!”虞念脸颊气鼓鼓地反驳道。像只被惹恼的小兽。
他被她逗笑,往前凑了半步,声音压得低了些:“那,把你的哨片传我。”
“让节目组准备就行。”虞念往后退了一大步,语气十分抗拒。入过嘴的哨片本是她特别私人的物件,边缘甚至还留着被咬出的浅痕,私密得像藏在心底的秘密。
周兴野却不肯罢休,唇角勾起抹挑衅的笑:“你守着的是传统,还是不敢破圈的懦弱?”
虞念抬眼瞪他,眼里像燃了点火星,忽地反手将哨片含进嘴里,舌尖抵着边缘,只露出小半截在唇外,眼神坦荡:“想要?自己来拿。”
周兴野楞了下,内心那点狂喜几乎要夺口而出。
“这可是你说的。”周兴野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点嘶哑。他盯着微微张开的唇间那带着齿痕的哨片,上前一步扣住她的手腕,猛地往自己腰后一带。虞念直接撞进他怀里,手里的唢呐也“哐当”掉在地上。
鼻尖擦过他的t恤,闻到淡淡的烟味,眉头紧锁成一团,刚要挣扎,他却俯身下来。一双手掌牢牢禁锢住她的腰肢。
距离骤然缩成零,他的呼吸掠过她的唇角,却只是轻轻咬住了哨片。
虞念浑身一僵,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下意识松了嘴。他趁机用舌尖一卷,将哨片卷入自己口中,直起身时,眼底藏着得逞的笑意,含糊不清地说:“拿到了。”
她双手抵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用尽全身力气推搡。却像推着铜墙铁壁。对方纹丝不动。
唇瓣相触的错觉还留在皮肤上,望着他近在咫尺的喉结,虞念脸上爆红直接蹿到耳根。
“谁让你昨晚不吃饭?”周兴野低笑,语气宠溺。说完就松开对她的钳制,“虞老师早上吹完唢呐就没力气了?”
弹幕彻底疯了:
「野哥这要死了的人夫感」
「啊啊啊这拉扯感!扣她手腕那下我死了!」
「谁懂啊!明明没真亲到,却比亲了还刺激」
「周兴野你个老狐狸!拿哨片耍流氓啊!」
「虞念脸红了!刚才的气焰呢?怎么蔫了?」
「这俩人之间是不是有结界?摄像机都快塞不进去了!」
虞念退到一旁,胸口还在起伏,第一次炒cp的紧张感混着别的情绪,搅得她心跳如鼓擂。
余光扫过直播间人数,弹幕刷屏比倾泻而下的泥石流还疯狂,她不敢相信,凑近手机确认。
心里那点窃喜刚冒头,就被周兴野的声音打断。
“原来是拿我当跳板。”他带着怒笑,凑到她的手机镜头前,“虞老师,我这波流量好用吗?”
说完转头看向她,白皙的侧脸在晨光里透着层柔光。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蛊惑道:“念念,转头。”
听到自己的小名,虞念几乎条件反射地转过头,脸上还挂着点涨粉了的欣喜,四目相对撞上一双漆黑的眸子里。那眸子里似乎带着星辰大海,吸引着虞念去探究。
他们身后的白墙上,两人的影子像拓印在一起,亲密无间得像幅剪影。
弹幕瞬间爆发出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建议偶像剧都来给我学!!!」
「杀了我给他们助兴!」
出了神的虞念被不绝于耳的礼物特效声解开定穴,待反应过来后,她双脚屈膝下蹲,猛地向后弹踢,整个人像只受惊的兔子,跳出了周兴野的气场范围。
动作滑稽又慌张,引得弹幕一片哄笑。
「虞念你怎么像兔子一样弹开了,哈哈哈哈!!」
她站在半米开外,尴尬地笑了笑:“刚在展示花鼓戏剧中的矮子步‘兔子瞪鹰’。大家想看周老师学,得先让他拜师。”
周兴野听完哼笑了一声,对着镜头一本正经说道:“请大家多多关注非遗星城花鼓戏。多多推广非遗文化。关注星城花鼓戏剧团抖音以及微博账号。等虞老师给大家发福利!”
话音一落,他抬手按了关播键。
熄屏的瞬间,他面无表情转身看向虞念,眼底结起一层霜:“拜师?老子不拜。”
心里有个声音在喧嚣:“拜什么师?老子要跟你拜堂。戏班子里哪有师徒成婚的道理?虞念这是借着拜师,跟自己划楚河汉界。”
总导演林凯盯着直播里周兴野下播时垮掉的脸,他的嘴角咧到了耳根。他一把抓起对讲机,声音有点激动:“所有机位都给我盯死了,特别是周兴野的表情我要他每一个眼神特写。”
他眯起眼睛,像只盯上猎物的豺狼,“把周兴野每个失控的瞬间都剪进去,衣食父母爱看什么,我们就产什么粮。”
第7章
“林导!院子机位!”对讲机突然炸响。林凯几乎是扑向导播台,切换画面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发颤:“名场面来得比预期还快……”
青砖铺就的院子里,虞念纤白的手指将臂弯里那支黄铜唢呐抱得更紧“周兴野,不拜师你抢什么哨片?这湘江芦苇炮制的哨片讲究“三年阴干,手工打磨”你抢了不拜师,当非遗传承是儿戏吗?”
男人漫不经心地点燃香烟,火星明灭间露出标志性的痞笑:“医院里陈老师说的是‘让着弟弟’,可没说我是徒弟。”
他故意将烟圈缓缓吐向虞念的方向,“连师父的话都不听,虞老师这才叫大不敬。”
“按规矩,弟弟进门也得敬认亲茶。”虞念执意坚持。
“姐姐……”周兴野突然迈步逼近,拖长的尾音像带着软钩子撒娇,让虞念耳尖瞬间发烫。她仓促别过脸时,场务已经机灵地备好了全套茶具。
茶香氤氲中,虞念端坐如雕塑,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唢呐杆上的包浆,那是剧团的老物件了,杆身早已被打磨得发亮,周兴野单膝触地的瞬间,她仿佛听见自己胸腔里的心跳声,比演出敲错的堂鼓还要慌乱。就在她用眼神示意茶杯的刹那——
“啪!”
瓷体炸裂的脆响惊飞房檐上看戏的麻雀,虞念倏地站起,茶渍在练功服上绽开刺目的暗花。
她怒不可恕的站起,“你”
“姐姐这是还把我当外人?”周兴野笑得挑衅,“《花鼓戏旧礼》第七条好像写着:‘收义亲者,共私器而饮’。”他故作疑惑地歪头,“姐姐,是谁大逆不道把祖宗规矩改了?”
虞念瞳孔骤然紧缩—他竟连师傅珍藏的花鼓戏典籍都了如指掌!还知道义亲同饮?
她转身时衣袂翻飞,再回来时捧着的青瓷茶杯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光泽。那杯子口沿处有道细微的裂痕,是她初学杯子功不小心摔的,后来索性日日用来泡哨片,倒成了私人珍藏。
周兴野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暗芒。他抄起一旁的紫砂壶凌空一倾,金色茶汤不偏不倚注入杯中,单膝跪地时正好斟至七分满,恰巧是唢呐演奏时换气的最佳节奏。“姐姐喝茶。”他仰起的脸庞被阳光镀上金边,眼底却跳动着狡黠。
虞念指尖刚碰到杯沿就收回:“拜师得‘三跪九叩奉,你不是拜师,磕头免了,但也没有单膝下跪的道理?要敬就好好敬,你这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