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她冲出门外,这元遥怎么还不回来,她愤怒地抽出长鞭,对着满院的竹林又是一通出气。
无耻!下流!
她一鞭一鞭地挥着,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她虽没使半分灵力,但这满院的翠竹竟都被她拦腰斩断,一根不剩。
她挥无可挥间,却见被砍倒的竹林间隙,齐齐躺了四个人。四人被她这竹子劈头盖脸砸下,也一起醒转了过来。
原来是奚齐、灵雨还有那对先前失踪的玄水宗道侣。怨灵竟将他们藏在这儿了,巧了,她这一番动作,也省去了之后再找的功夫。
见奚齐最先站起身,她回想起之前的恩怨,抬手就是一鞭,这鞭不带一丝灵气,单纯是泄愤。破空之声响在耳畔,奚齐抬剑横挡道:“青禾,你是不是被那怨灵附体了,你可还认得我?”
冉青禾却嗤笑道:“我被哪门子的怨灵附体,怨灵已经被我诛杀,倒是你们,怎么?来这睡觉来了?”
奚齐一边迎招一边回道:“抱歉,青禾,我来的确是想帮你。”
没有奚齐灵雨,她的确没有那么快推理出怨灵的目标是道侣。
但即便如此,她依旧嘲讽道:“我早就说了,你是个拖累,一个一无是处的拖累。既然知道自己弱,就不要出来连累祸害别人。”
奚齐知道她的心结未解,解释道:“当时,在那毒瘴林中,我的确是想帮你挡住那鬼瘴的攻击,却不想自己反而身中瘴气。”
“我也未曾料到,师尊竟会让你替我引走瘴气,若是早知如此,我哪怕是身中瘴气灵气耗竭而死,也不愿你因此受伤。”
冉青禾轻呵:“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们青霄统统都是。”
她眯笑起来,说出的话句句诛心:“你既然这么想去死,那就去死好了。”
自她入门起,那个老头就注意到了她的天生灵体,他表面上假作欣赏她的天资,实际上,却暗地里将他最爱的弟子身上的瘴气全数转移到她的身体。
哪怕是这样,还嫌不够,他竟派她前往毒瘴之地,取那鬼瘴心脏,说是为锻炼她,,实际上却是将鬼瘴心脏用以入药。同鬼瘴的打斗中,她几乎被瘴气伤得遍体鳞伤,但马上就要成功之时,这人却横插一脚,虚伪地为她挡下一击,结果呢,还不是要她来救。
她越是回想,便越是难以压抑心底的黑暗。既然那老头这么想让她来救他的宝贝徒弟,那她就送他去死好了。
此刻,她的鞭身灵力充溢,论境界,这里没有一个人是她的对手。
她再次甩鞭,招招攻击奚齐丹田。而玄水宗的那对道侣却以为冉青禾已被怨灵附体,神志不清,当即也祭出法器,配合奚齐。
三人一同出招,却被冉青禾招招化解。
法器、长鞭、长剑,缠着灵力,几乎招招杀招,步步紧逼。
而境界最低的灵雨,是最后清醒的,但看到这三打一的局面,下意识地直接抽剑冲到半空,冉青禾本想用鞭梢灵力将她甩开,却见她竟直接替她挥开了玄水宗那两名弟子的法器攻击,“你们在干什么,要比试就光明正大地一对一,三打一算什么本事?”
冉青禾颇有些意外,出手收回了打出的那道灵力。
那名玄水宗男弟子一边费力抵挡冉青禾攻来的灵刃,一边道:“她被怨灵附体……”
灵雨扫过冉青禾的额心,并无怨灵附身的黑气,出口解释道:“你们玄水宗竟然连最基础的识怨也不会吗?她灵台清明,哪来的怨气?”
那玄水宗的两位修士霎时明白了情况,极有默契地停下手躲开,齐齐看向奚齐,眼神似是声讨,像是在责怪他为什么不早说。
奚齐挽剑结阵,勉强抵挡住冉青禾挥来的灵刃,面色苍白解释道:“这是我……同师妹的私怨……”
那名玄水宗男修,见状不忍,再次冲着冉青禾劝道:“宗门之间禁止修士私斗,道友,你还是先停手吧。”
冉青禾嗤笑地掀了掀眼皮,果然,她这个曾经的师兄,无论什么情况下,永远有能让他人自愿卖命的本事。
她意兴阑珊地收回长鞭,有些人,也并不值得她浪费时间。
她抛弃了自己那副带着似有若无笑意的假面,兴味索然道:“以后,少像个臭虫一样黏在别人身后,不然,下次见面,麻烦你给自己提前备副灵棺。”
息战之后,五人无声对峙着,竹舍万籁俱寂,好一会儿,内室喜床上突兀地传来虚弱的自语:“冉……青禾……”
第11章
醒来的四人一齐进入内室查看情况,独有冉青禾一人慢悠悠地落在后头,最后漫不经心地斜倚在门口。
床上,楼听澜不知是否是自愈能力过强的缘故,胸口被搅翻的伤口已经被灵气止住。他泛着红意的双眼,越过面前的四人,精准无误地锁定了门口的冉青禾。
他庆幸地舒了口气,他还以为,她已经走了。
但旋即他又皱眉思考,她若是走了,他只管奉命将她再度捉拿回来便是,为何会有庆幸的心理,大概是因为一旦她逃走了,他还要再费心力去追捕,总之,他为自己心底一丝隐秘的喜悦而感到羞耻。
冉青禾回以冷冷地一瞥,只攥紧了那只刚刚被他含住的手,忍住了再给他另外半张脸也补上一巴掌的冲动。
但这一扫眼,却让她注意到了,楼听澜额心的红痣不知为何……消失了?
而一旁立着的奚齐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面含愠色却又关心道:“楼道友这伤口,有无大碍,不若我替道友续些灵力,我虽灵力低微,但也可尽绵薄之力。”
楼听澜道:“不必。”既然对方灵力低微,他又怎能借他的灵力?
奚齐道:“楼道友不必客气,我看你灵力尽失,甚至连额间的劫印似乎也是因此消失了,不若让我替你续些灵力?”他这一番话,表面上是相助,实际上却是试探。
楼听澜神色一骇,将床侧梳妆台的铜镜端来,镜中之人,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而额间原本那一抹艳色也明明白白地消失了。他飞速强行运转灵力,感受灵台内劫印的存在。
可灵力濒临竭尽的身体,却因为这一动作再次吐出了一滩血。
他抹掉嘴角溢出的血迹,还好,劫印还在,大概是像奚齐所说,灵力耗尽,所以未能显现出来罢了。
但蓦地,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脸色发灰,变得极度难看。
灵雨不解:“什么劫印,那又是什么?”
奚齐见楼听澜这反应,也放下心来,开始耐心解释道:“是道心劫印。界内修无情道者,会在灵台自行种下这劫印,用以摒除外物杂念。而楼道友灵力枯竭,所以这额间的道心劫印没有灵气支撑,也就暂时消失了。”
“修士在此刻极易心生杂念,严重者甚至会道心破碎,走火入魔。”
“但楼道友道心坚定,应该无事,只要稍后再将灵力调息回来,劫印也可恢复正常。”
“界内修无情道者甚少,所以你不知也属实正常。”
玄水宗男修与女修互相对视一眼,眼中燃烧着八卦之意,实在不怪他们多想。因为这道心劫印他们掌门也有,所以他们在入宗之前还特意多方查阅了一番。
道心劫印消失,还有另一种可能,那便是心有意动,繁杂欲念会将道心劫印短暂地覆盖掉,直到灵台清明,方能再次显现。
当然,若是道侣之间行双修之事,阴阳相合之下,灵台的道心劫印则会彻底消失。
而如今,榻上被褥凌乱,狼藉不堪,这位楼道友的劫印也巧合地“暂时”消失了,实在是教人不能不多想。
冉青禾冷眼旁观,她还以为是什么?自己心思不纯,只能靠这劫印来压制杂念,难怪修为小胜她,若是没有这劫印,他的修为说不定早已滞涩停滞,哪能与她相比?
冉青禾越想心情越好,连带着语气也愉悦了几分:“既然醒了,那便快点起来去戒律堂交差。”她也好早一日脱离那死气沉沉的戒律堂和无聊至极的通天塔大狱。
楼听澜避开她的视线:“……嗯。”
他动作缓慢地掀开被褥,边缘的一堆桂圆壳和果核零零碎碎地掉落在地,引得众人一阵诧异。
见楼听澜也愕然不知,她恶意戏弄道:“楼道友躲懒装病,原来是为吃这凡人界的零嘴吗?我怎么记得,楼道友之前说,金丹修士,已然辟谷?”
“既然你爱吃,又何必躲起来偷偷摸摸地吃?”
楼听澜想要反驳,但血腥弥漫的口腔中,竟真被他感受到了一丝桂圆果肉的香气和舌根的几分甜意。他拼命回想,却是没有丝毫印象。
因此,也只能绷着脸,但这种反应,落在众人眼中,竟像是在无声地认下了。
*
几人沿着竹舍小径返回,依旧是冉青禾遥遥走在前方,灵雨时不时地上前搭话,但她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对于青霄的人事物,她只想敬而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