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她缓缓抬起头,仔细去看萧屹川的脸。
  说真的,她本喜欢肤白如玉的公子,而萧屹川的肤色不算白皙,并不是她之前所欣赏的范畴,可这样的肤色并没有掩盖掉男人俊美,随着脖子上有力粗壮的血管浮起,反而让他更有一种独属于男人的野性、张狂的魅惑感。
  只是……只是他脖颈上的晒伤实在有碍观瞻。
  慕玉婵盯着他已经被晒到脱皮的脖子道:“衣裳脱了。”
  萧屹川怔了一下,眉梢微挑,看她的眼神也忽然发生了变化。
  男人深邃的眼眸像是一潭不可捉摸的深潭,几乎快要将人溺毙。
  慕玉婵似乎从萧屹川的眼眸里读懂了什么,脸颊一红道:“你想什么呢!我是要给你的日晒疮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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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萧屹川既要忙于施粥放粮,又要去田间巡查作物,还要去白河查看水势以求引水之法,这些都要顶着酷暑下的艳阳,连日的暴晒不仅把他晒黑了,更晒伤了。
  萧屹川并不觉着怎么样,以前打仗的时候,什么晒伤、冻伤的都是常有的事,若非严重,他不会刻意保养涂药,像他的身体,挺两天就基本不治而愈了。
  只是眼下慕玉婵愿意照顾他,他也愿意给对方一个安心。
  萧屹川垂了垂眸子,听话地脱下了衣裳,露出精壮的身体:“那便有劳你。”
  慕玉婵眼神有些闪躲,没有一直盯着他脱衣裳看,在他宽衣解带的时候,便避开尴尬去取晒伤药了。
  萧屹川知道慕玉婵讨厌汗味儿,趁机打湿了巾子将脸面脖子、前胸后背、胳膊手臂统统擦了个遍。
  很快,萧屹川擦好的同时,慕玉婵也取回了晒伤药。
  她悄悄瞄了眼萧屹川的身体,又闪躲似的收回视线,将一只手炉大小的罐子托在掌心,旋开盖子后,展示给萧屹川看。
  雕刻着白牡丹花浮雕纹的白瓷罐子里满是滑腻温润的药膏,瓶子里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有种清新的薄荷脑的味道。
  “那、那我上药了?”
  “……嗯。”
  上药的时候,她便不得不看了。烛火洒在萧屹川的身体上,他的肌肉蓬勃,背光处被火光投出淡淡的阴影,越发显得线条分明。
  慕玉婵用食指的指腹挖起一块药膏,涂在了他脸颊的脱皮之处慢慢揉开,随后是脖颈、小臂。
  这几天萧屹川应当是一直挽着袖子忙的,所以脖子、脸、小臂的肤色与身体有明显的区别。
  她一边上药,一边“嫌弃”萧屹川:“你都晒成两个色了,脖子脸和小臂是一个色,身上又是一个色,若不知情者远远这样看着,还以为你穿了件儿浅色衣裳。”
  萧屹川看着她的发旋儿:“不会有人这样看我,在外我又不光着。”
  “胡说,拔河的时候,你不就全都没穿?”
  “怎么会全都没穿?”萧屹川扯了扯自己的裤管,示意自己是穿了裤子的。
  慕玉婵抬眸瞪了他一眼:“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萧屹川忽然问:“你不喜欢我那样?”他一直以为她都很喜欢看他的。
  慕玉婵哼道:“你愿意露给大家显摆,我有什么办法,我也管不了这事儿,身子是你自己的。”
  她不是不喜欢看,她反而很喜欢看,她只是不喜欢别人也可以跟她一样的看。
  萧屹川眨了眨眼,明白了什么:“你若不喜欢,我以后只露给你便是。”
  “闭嘴,别影响我上药。”慕玉婵抓起他晒黑的小臂,掩下红红的脸颊。
  一抹清凉由内而发地散发出来,萧屹川身板笔直地坐在榻边,看着对坐的女子。
  她脸颊柔和,眉眼若远山青黛,长长的乌发垂于肩头,随着她上药的动作而轻微摆动,像是古画里的仙子。
  不,她比古画里的仙子还美、还白。古画里的仙子都画在泛黄的纸张上,她却白得发光,尤其那双柔软的手,被他晒黑的胳膊一衬,更像精致的白瓷。
  萧屹川喉结鼓动了一下:“你……你能过来,挺好。”
  有些话太肉麻他说不出来,他怕说出来,反而遭了慕玉婵的嫌弃。
  慕玉婵的模样认真,并不知道他在看她。
  继续擦着药膏,吟吟笑了笑:“哼,先前你还拉着脸,现在知道好了?知道好就多听听我的,这药是我从蜀国带来的,是太医院的太医们精心为我配制的。我记得里边似乎有红花、当归、黄连,可止痛、止痒、促愈,再辅以南海的珍珠粉,和一些薄荷脑之类的,总之这本是给我自己备的好东西,将军既然用了,之后出门在外也要护着自己的皮肤些,可别糟蹋了我的药膏。”
  “不会。”
  慕玉婵觉着男人只回答她两个字实在敷衍,抬头拧眉道:“我说真的,我这辈子除了的母后还没对谁这般伺候过,你要是敢把上过药的地方再晒坏了,我与你没完。”
  其实慕玉婵也有个私心,这药膏不仅可以治晒伤,也可美容养颜,使人肤色白皙。她很想看看,萧屹川变白些会是什么模样,会不会比现在还要俊美一点。
  她瞥了萧屹川一眼,也不知他听没听进去,放下药罐独自净手净面去了。
  萧屹川晾着身上的药膏,不多时,身上重新变得干爽,男人再度穿好了衣裳。
  明珠随后进来,给慕玉婵洗脚。
  两人睡在一张床榻上,萧屹川不能再对付,也将自己腿脚都洗干净了才上床榻。
  夜色沉沉,主屋的窗子半开着透风,月光透过绣着玉兰的床帐越发显得朦胧。
  连着奔波几日,慕玉婵确实是累到了,昨夜在客栈独自睡得也不踏实,今晚萧屹川睡在她的身侧让她莫名感到安心,才沾床榻不一会儿便沉沉入了梦。
  萧屹川望着女子沉睡的侧脸,一种难以言喻的煎熬之感攀上心头。
  就像一桌子珍馐摆在面前,却只能看不能吃,他忽然觉着,还不如睡在地上。
  次早醒来的时候,萧屹川已经去白河边继续查看。
  慕玉婵今日没有什么计划,她身体的底子弱,禁不起折腾,若此时给自己折腾病了,反而是给萧屹川添乱,所以她打算休养一日后,明日再与萧屹川一道去看看定和县的情况。
  用过早饭,刚到巳时,萧屹川就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府衙后屋。
  阳光正盛,萧屹川踏着斑驳的树影走到了慕玉婵的面前。
  慕玉婵打量着男人的脸,那生肌美白的药膏果然管用,萧屹川脸皮和脖子上的脱皮痕迹已经不明显了。
  她又用余光瞧了瞧萧屹川的手臂,看见男人手臂上的袖子没再挽着,而是老老实实地垂在了腕子口。
  “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慕玉婵露出一个算他听话的表情,瞧见男人额上的汗,命仙露给萧屹川倒了杯凉茶。
  “白河那边的引水灌溉图已经绘制完了,所以回来看看你。”
  萧屹川连连喝光几杯,但胸口的热意还是没有消散,接着叹了口气。
  慕玉婵问:“怎么了?图绘制完了不是好事么?你愁什么?”
  萧屹川默了默:“是劳力和银子的事。”
  慕玉婵过去在蜀国时,也听蜀君聊起过相关引水灌溉的话题,所以萧屹川这样一说,她便明白了现在的情形。
  眼下图是做完了,可引水灌溉很需要人和银子,虽然她来时带来了一百个护卫,但对于引水修渠来说,是远远不够的。算上随行官员和本地府衙的人,可用的也不过一百四十几个,若想把白河水引过来,且不知要修到猴年马月。
  日头太晒,夫妻俩进了屋子纳凉,萧屹川坐在三弯腿大方凳上脸色有点僵硬:“劳力实则好说,引水灌溉之事可号领定和县的百姓一道,这个时候只要管足他们的口粮,百姓们愿意出力,所以归根结底还是愁银子的事儿,库房里的存粮已经见底了,没有银子,哪里能去米行买来粮食分给百姓们。”
  慕玉婵听说过这事儿,萧屹川已经带头捐了银子,但定和县的几个富商都不肯动作。萧屹川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不假,但总不好用强,拿着这个身份去压人,那几个富商做得也是勤勤恳恳的正经生意,家产并不是大风刮来的。
  “你的银子用完了?”慕玉婵扇着鸳鸯并蒂的绣面团扇问。
  萧屹川点点头,带来的银子早就捐出去了,先前连年战乱,国库空虚,兴帝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赈灾银。
  萧屹川不想慕玉婵因此事忧心,站起身:“你先歇着吧,我还要去卧云轩一趟,去见他们东家。”
  卧云轩是定和县乃至冀城最大的缂丝织造坊,整个大兴近乎八成的缂丝都是卧云轩织造出的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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